“雙碳”目標的提出宣告了我國綠色低碳轉型的決心和雄心,標志著新的發展范式的興起。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指出,積極穩妥推進碳達峰碳中和,立足我國能源資源稟賦,堅持先立后破。
近日,在2023年第一期國是論壇之“能源中國”上,與會的專家學者表示,實現能源轉型要做好“先立”,應立電源、立儲能、立電網。同時,做好“后破”,在保證能源安全前提下,化石能源要逐步“減退”,提前規劃,有序轉型。
立電源:未來可再生能源“擔當大任”
過去,提起我國的能源資源稟賦特點,很多人的普遍看法是“富煤、缺油、少氣”。
在中國工程院院士、國家氣候變化專家委員會顧問杜祥琬看來,目前豐富的可再生能源是我國能源資源稟賦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經營報》記者獲悉,目前,我國水電、風電、光伏發電、生物質發電裝機規模穩居世界第一。2022年,全國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突破12億千瓦,占全國發電總裝機的47%。從發電量來看,去年,我國可再生能源發電量達到2.7萬億千瓦時,占全社會用電量的31.6%。
杜祥琬表示,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的需求以及“雙碳”目標的實現正牽引著可再生能源快速增長,同時我國自然資源、技術能力和成本下降也支撐著可再生能源快速增長。從本世紀初,可再生能源的地位還“微不足道”,現在可以叫“舉足輕重”,接下來應該“擔當大任”。
杜祥琬還說,“從能源安全角度看,煤炭是第一貢獻者。但按照每年煤炭儲采量,煤炭儲采比僅為40年。因此,逐步、穩步由以煤為主轉向以可再生能源為主是長期能源安全之策,也是走向碳中和的必由之路。”
在能源基金會首席執行官兼中國區總裁鄒驥看來,能源轉型要做好“先立”,其中就包括立電源,即立非化石能源,特別是風光可再生能源的電源。
以風電、光伏發電為代表的電源具有間歇性、波動性等特性,為此我國提出了構建新能源占比逐漸增加的新型電力系統。杜祥琬說,“新型電力系統必須要通過多能互補和源網荷儲,發、輸、配和用協調規劃,同時要調動各種靈活性的資源,發展各種商業化的儲能技術,使以風電光伏為主的電力系統走向安全可靠。”
水電水利規劃設計總院黨委委員、總規劃師張益國也表示,傳統能源逐步退出必須建立在新能源安全可靠的替代基礎上。既要大規模開發,又要高水平消納,還要保障能源安全可靠供應。目前,實現可再生能源“立得穩、靠得住”,在發展空間、并網送出、高效消納、安全運行和經濟性上存在多重挑戰。
張益國建議,可再生能源規劃建設要適度超前、留有裕度。保障非化石能源消費占比目標實現,需要適度超前布局新能源。同時,可適度放開風光等新能源利用率。
另外,保障可再生能源合理開發用地空間,建立可再生能源開發的要素協同規劃保障制度。
再者,全面提升電力系統韌性和彈性。科學合理開發水電,推動水電從以電量為主向電量、容量并重轉變。加大力度推進抽水蓄能電站建設,全面提升系統調節能力。發揮煤電兜底保障作用,推動煤電轉型升級、清潔發展。加快堅強輸配電網建設,構建適應新型供需關系的電力交互平臺。加快構建與新能源發展水平相適應的新型用能體系。
立儲能:電力系統調節的重要力量
構建新型電力系統,提高了對靈活性調節資源的需求,其中就包括新能源的“好伙伴”新型儲能。
中國電力企業聯合會副秘書長劉永東說,新型儲能在電源側、電網側、用戶側各個場景廣泛發揮作用,是支撐發電側高比例可再生能源接入和消納的關鍵技術,是提升電網調節能力、綜合效率和安全保障能力的重要支撐,也是支撐用戶側能源管理和電能質量的有效手段。
“新型儲能作為靈活性資源,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劉永東認為,近期,新型儲能經濟優勢不夠明顯,仍需統籌發展抽水蓄能、火電靈活性改造、需求響應等靈活調節資源,作為有益補充。從長遠來看,隨著技術進步和成本下降,新型儲能將成為電力系統調節的重要力量。
2022年,我國電化學儲能電站投產運行快速增長,極大地促進了上游儲能制造行業的規模發展,增強了社會各界對電化學儲能支撐新型電力系統建設重大意義的認識。但劉永東指出,電化學儲能也面臨深層次的問題。比如,重建設輕運行、配置儲能利用率低,商業模式不健全等。
為此,劉永東圍繞市場機制、技術、安全和標準方面提出建議。
一是全面統籌配置和運行機制。借鑒抽蓄模式發展新型儲能,逐步擴大獨立儲能/共享儲能比例。因地制宜配置儲能規模和形式。完善新型儲能參與電能量市場、輔助服務市場等機制。出臺新型儲能容量電價機制。
二是加快技術創新迭代強根基。推動多元化的技術,適應不同場景。突破全過程安全技術,如突破電池本體安全、電化學儲能系統安全預警等技術。創新智慧調控技術,實現發電、電網和儲能端在預測上的統一調度。
三是加強全流程安全管理。包括健全儲能電站安全監管機制、規范儲能電站全過程質量管理、加快完善儲能安全技術標準、消防完善儲能電站管理制度和標準等。此外,還包括鋰資源供應鏈的安全。
四是完善全產業鏈標準體系,涉及規劃設計、施工及驗收、電站并網和運行維護的問題。
立電網:“電從遠方來、電從身邊來”的依托平臺
除了“立新能源”“立儲能”之外,電網作為樞紐和平臺在新型電力系統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毋庸置疑,無論是“電從遠方來、電從身邊來”都要依托電網。
全球能源互聯網發展合作組織經濟技術研究院院長周原冰認為,隨著新能源占比快速提升,迫切需要提升配置能力和綜合調節能力。具體來講,要加快建設大范圍高效配置大電網,建設靈活柔性智能主動配電網以及推動源網荷儲的協同發展,才能實現提高整個電力系統的彈性、柔性、韌性目標。
針對建設大范圍高效配置的大電網,周原冰表示,首先是科學規劃布局跨省跨區輸電通道,統籌考慮華北、華中、華東、華南各個區域的需求增長態勢和西北、西南區域大型清潔能源基地開發時序,科學謀劃新增電力流的布局,優先安排技術成熟、經濟優良的多能互補基地外送電項目。其次,持續優化區域的電網骨干網架,包括華中、華北以及川渝地區的特高壓工程,提高供電保障能力。此外,不斷完善各級省級電網主網架,主要滿足堅強局部電網和新能源并網接入對電網發展的要求。
配電網建設同樣很重要。周原冰說,“新能源開發是集中分布式并舉、海陸并進,特別是光伏發展迅速,目前總體上分布式開發已經占了一半,未來發展潛力也很大,因此這對配電網的承載能力、調峰能力、運行控制能力都提出了很高的要求。”
周原冰表示,配電網還將承接新型負荷大規模發展,尤其是電采暖、電動汽車、電制氫及合成燃料等技術快速普及,終端用能領域的化石能源不斷被電或電的衍生品替代,電力系統運行必須由“源隨荷動”向“源網荷儲互動”發展轉變。
談及推動源網荷儲的協同發展,周原冰認為,協同規劃和協同運行很重要。在協同規劃層面,要發揮互聯互通、輸配協同、數字智能電網的平臺作用,以規劃為引領,在電源、負荷、儲能各個環節全面發力并有機融合。
如何“破”:傳統能源要有序“減退”
當然,新能源、儲能和電網“立”起來的同時,并不意味著傳統化石能源要完全退出。
目前,我國能源資源稟賦以煤炭為主,煤炭仍是保證能源安全的“壓艙石”,這也決定了煤電在較長一段時間擔負著國家電力安全的重要作用。
杜祥琬表示,現在和今后一段時間,化石能源依然很重要,化石能源和非化石能源要協調互補,先立后破,構建韌性的能源體系。
“新房子沒有蓋好,不要拆老房子,這是非常簡單的道理。對于‘破’的理解,就是要保證現階段能源安全,有序轉型。化石能源要逐步‘減退’,不一定要退出。”杜祥琬說。
在與會專家看來,目前以煤電為代表的傳統化石能源轉型任務艱巨,短期行業矛盾突出,長期生存空間小;需要提前規劃,從而推動行業的有序轉型。
能源基金會戰略規劃主任傅莎提出煤電轉型三大舉措:第一,短期內嚴控新增煤電項目,通過機組組合驗收、挖掘需求側響應資源以及其他靈活性電源配置實現增量控制,降低轉型風險。第二,設計煤電轉型頂層規劃,通過細化標準并構建市場機制,推動未來30年有序轉型的進程。第三,煤電企業應積極尋求轉型,通過與可再生能源協同發展、供熱降耗改造以及發展減排技術等,提升競爭力,更大程度降低轉型風險。
傅莎還強調,煤電轉型需要明確頂層規劃,在保障電力安全、不破紅線、民生保障和機組運行經濟性等主要原則下,規劃以及推動轉型進程。
關于煤電轉型路線圖,傅莎表示,“電煤消費預計于2030年后進入下降拐點,除了新增部分電力需求將由可再生能源電力滿足,可再生能源電力還將大幅替代存量煤電,預計到2060年煤炭消費下降到約3億噸。”
來源:中國經營報 記者 張英英 吳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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