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剛過完重陽的緣故,今早起來突然想父親了,淚花時不時地在眼里打轉,我強忍著不讓淚掉下來,可有時候還是沒忍住掉了下來。
日子過得真快,不知不覺父親離開我們已有一年多,看著天氣逐漸轉涼,每次逛街或者逛網店,都想駐足在賣老人衣服的店里看看,想象著父親穿上那些衣服的樣子,看了半天想要買時才想起父親已不在,然后忍不住黯然傷神。
想想父親這一輩子,挺不容易的。在父親2歲的時候,奶奶就走了,爺爺是個粗人,沒心沒肺的,奶奶不在了,爺爺就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干活去了,而且成了家。所以父親在奶奶走后,先是跟著舅爺爺家一起生活,之后又被接回了本家,與本家的爺爺和姑奶奶們生活,雖然大家待他也還好,但少了父母的愛,人生始終都不完美。
有一年水痘泛濫,父親不幸染上了水痘,因為醫療技術不夠好,加上也沒錢醫治,父親只能強忍著病痛折磨,生死也只能交由老天爺管控,父親每天就睡在涼了的碳灰堆里以減輕疼痛感,模糊之中,父親看到奶奶回來接他了。還好上天有好生之德,父親總算在自生自滅中破天荒活了下來,才有了后來的我們。
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父親也不例外。他小小年紀除了沒有讀書識字,別的本領基本都學會了。所以15歲那年,父親就跟著村里來的工作隊到外面干活了。話說毛主席的時代對于貧民階級來說確實挺好的,父親因為貧窮,所以跟著工作隊出去工作,還教他讀書識字,后面父親還被安排到了縣城的糖廠里當工人。在那個時代,能當工人是驕傲的,尤其對于像父親這樣從小就過得不容易的孩子來說更是。在糖廠工作的那些日子,應該是父親這一生過得最好的日子,也是他一輩子的驕傲與回憶。在那些日子,父親跟著廠里到過昆明、紅河等地,對于他們那一輩人來說,這是能夠講一輩子的事情,所以我小時候經常能父親提起,每次說起這段經歷,父親都一臉的驕傲。
父親原本可以那樣一直舒坦地生活下去,可是后來爺爺在村里突然失蹤了,父親請了20天的假回家漫山遍野的找爺爺,恨不能把山都翻過來也依然沒找到,父親只好先回去上班。后來村里人上山打獵的時候,發現了爺爺的尸首,村里通知了父親,父親回村安埋了爺爺,此時父親本該更安心地在糖廠工作,可是爺爺再婚后留下妹妹和后母,責任心作祟的父親毅然回廠辭了工作,然后挑了一擔毛主席語錄回家了,從此挑起了一個家的重任。
此時的父親26歲,正是成家的年紀,因為爺爺生前曾告訴父親,讓他與母親成親,所以父親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母親家與外公外婆提親,當時母親因為年紀小,只有18歲,所以拒絕了父親的提親,可是父親對于自己要做的事情從來都是勢在必行,所以他天天去外公外婆那里轉悠,而且外公外婆還沒答應他就先改口叫了“爹爹媽媽”,也因為出于放不下這份情,所以外公外婆只能強行說服母親嫁了父親,父親回村的第一個愿望實現了,從此父親開啟了他的第三段人生。
正如當初外公外婆勸母親嫁父親時說的一樣,父親確實是“身大九不輸”,父親總有一身用不完的力氣,當時父親回來家里沒啥房子,就是一間茅草屋,家里人多不夠住,當時應急只在中間拉塊簾子就住下了,結婚后父親就開始上山砍樹、割草蓋房子,用了差不多月余的時間,一間茅草屋已經建好。
日子就這樣過著,后來父親和母親生了大姐姐、大哥哥......直到49歲那一年生下我,到此時父親已是9個孩子的父親,而姑姑們都早已出嫁,后奶奶也在父親結婚不久就離世,所以家里就是父親母親帶著9個孩子生活,結婚23年,21年的時間都是在撫養孩子、還要干活養家,因為母親從小就依賴性強,所以家里家外大小事務都得由父親事無巨細的安排,期間的不易自不必說,但是父親總能樂觀的應對一切。
因為一生經歷過苦難,也經歷過那些令他足以驕傲一輩子的工人生活,所以父親格外愛面子,家里再怎么窮,衣服再怎么破爛,父親出門都會把自己打理得緊緊有條,從來不會邋遢外出示人,但是對于家里、孩子的事情需要求人時,父親連眉頭都不鄒一下就去了。有一次四姐姐上學學費不夠,父親帶著姐姐就去跟姑姑家借錢,雖叫姑姑,卻是拉排很久才能排上的遠房親戚,所以知道父親來意的姑姑臉色很不好,當著父親的面把姑父罵了很久,但是一向好面子的父親此時卻只是一味的笑臉相迎,嘴里不斷的說著奉承的話和還錢的承諾,就這樣,因為姑父確實缺不下父親的笑臉相求,最終將錢借給了父親。其實,對于父親這一生,他為兒女到處求人的日子并不少,但是父親說得很少,只是默默承受著一切。
再厲害的人也逃不過老的一天,時間如流水般匆匆而去,我們漸漸長大,可是父親卻一天天地變老了,隨著時光的打磨,父親年輕時候的火爆脾氣也跟著時間流走了,往年的他性格平和,此時的他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慈父,周末臨近就會打電話問我們周末要不要回家,然后家長里短的說一些,對待孩子們也非常慈愛。以至于現在我的兩個女兒總會時不時想起外公,有時候想外公了竟嚎啕大哭,這一切皆源于父親對他們慈愛。
只可惜我還是成長慢了,沒有能夠給予父親太多的照顧,惟愿父親在天堂無病痛折磨,快樂生活。
歌里唱下一世,還做你的兒女,而我只希望下一世不做你的女兒了,你來做我的兒女,由我照顧你,因為只有父母照顧兒女是義無反顧的,而兒女照顧父母總能找出一堆理由,所以才讓你在最后的日子里受盡了折磨,是我們兄弟姐妹做得不夠好,但一切都已過去,愿您忘記此生煩惱,在天堂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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