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已是晚上10點多,西安某小區的一家住戶里依然燈光閃爍。女主人緹珂安頓好三個女兒睡下,收拾備好了明天早飯的食材,又洗完了衣服拖完地,總算有了片刻休息的時間。
35歲的緹珂是老撾人,已經在西安生活了13年,養育了三個女兒,照顧著80多歲的公公。
此刻,2000多公里外的老撾南歐江畔,緹珂的老公王栓剛剛完成一個移民村的生計改善項目調研,正在返回項目公司的路上。
41歲的王栓是中國電建的一名職工,已經在老撾工作了19年,先后參與了公路、路橋、廠礦以及水電站等能源基礎設施建設。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點下微信視頻的按鈕,畫面切換到彼此的樣子,恍如隔世間,似乎又回到初遇時青春動人的模樣,看著眉頭發梢間的變化,17年來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灑落在記憶的門檻上……
愛有天意
滿眼的綠色,清新的空氣,淳樸的民風,2004年10月,當剛滿22歲的王栓從大西北第一次走出國門,來到了中南半島的老撾時,帶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但現實的殘酷給王栓好好地上了一課。因為承建的公路工程,有80%的工程量要穿越原始森林,作為施工技術員的王栓,每天都是要背著沉重的施工測量儀器穿梭在施工一線。“雖然很苦很累,但確實能學到很多東西,自己年輕扛得住。”王栓笑言。
但在2006年11月的一天,連續一周超負荷工作的王栓有些扛不住了,不得不來到項目部最近的縣醫院開藥。回項目部的路上,一家開在路邊的飯店,把饑腸轆轆的王栓給“拴”住了。
“薩拜迪,先生,看您身體不太舒服,我先給您上一杯熱茶吧。”一聲悅耳的問候聲傳來,讓王栓為之一振,抬起頭來才發現一位老撾姑娘身著筒裙,耳邊別了一朵白色的占芭花,面帶微笑的站在他的面前。
“看到緹珂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有些心動了。畢竟身在異國他鄉,在你最脆弱的時候,有一位美麗的姑娘關心你,格外的溫暖和感動。”
吃完緹珂端上來的一碗牛肉粉,王栓感覺自己的病好了一半。回到項目部后,緹珂的身影縈繞在心頭,久久揮之不去。
緣,妙不可言。幾天后,當王栓到縣城采購物資,在街頭相隔幾十米的兩人,幾乎是同時發現了對方,揮著手跑到了一起。看著王栓病全好了,緹珂很高興,這次王栓也沒有退縮,不僅問到了女孩子的名字,還要到了聯系方式……
初見乍驚歡,久處亦怦然。從此,兩個情竇初開的年輕人,跨越了語言的障礙、文化的差異,漸漸向彼此敞開了心扉。
帥氣陽光、體貼入微的王栓很快贏得了緹珂父母的認可,溫柔賢惠的緹珂也得到王栓家人的祝福。
2008年9月,王栓和緹珂在老撾完成了訂婚儀式。2009年7月,兩人在西安領證結婚。沒有彩禮,也沒有房和車,這對中老伉儷,在祝福聲中開啟了一場跨越山水的雙向奔赴。
錯位時空
小兩口剛結婚不久,就遇到了一次不小的考驗。王栓遠在西安的母親查出了食道癌晚期。
得到消息的當天,緹珂便拉著王栓的手說:“栓,媽媽生病了,我們要抓緊回到中國照顧媽媽。”第三天,緹珂帶著年幼的女兒陪著王栓回到了中國。
安頓好母親住院,王栓又不得不面對兩難的抉擇。緹珂安慰道:“栓,你回老撾工作吧,我留下來照顧媽媽,我都行的,你放心吧。”
從此,兩人過上了兩國分居、錯位時空的生活。
作為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國人,還要撐起一家人的生活,緹珂面對的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為了盡快融入中國的生活,緹珂學說中國話,學寫中國字,小到柴米油鹽、鍋碗瓢盆,大到裝修搬家、入校住院,憑著一股特有的韌勁,緹珂樣樣學得快,做得好。
為了照顧生病的婆婆和年幼的女兒,緹珂每天騎著電動車跨越大半個西安城,醫院家里兩頭跑,直至一年多后婆婆去世。
街坊四鄰們也無不對這個賢惠能干、懂事孝順的老撾媳婦刮目相看、交口稱贊。
一晃13年過去,緹珂已完全融入了中國的生活,她熟悉西安的街街巷巷,能說上一口地道的陜西話,最愛吃的是油潑面,她也徹底愛上了中國。“中國人開放包容、熱情好客,中國就是我的第二故鄉。”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王栓跟隨中國電建的腳步,深深扎根于老撾的基礎設施和能源電力建設。從公路施工技術員到水電站運維專工,從對外協調溝通到內部行政管理,王拴經過了多個崗位的錘煉,也見證著一個個項目給老撾帶來的改變。
現在的王栓保持著中國人的淳樸善良,同時練就了一口流利的老撾語,作為一名老撾女婿,能夠為老撾建設貢獻一份力量,王栓由衷感到自豪和驕傲,他也早已把老撾當成了自己的第二故鄉。
身在千里外,心在咫尺間。每到相思漸濃時,王栓就會拿出竹笛,為遠方的妻子吹上一首《錯位時空》:我吹過你吹過的晚風,那我們算不算相擁……
相伴永遠
2021年,緹珂和王栓的三女兒出生。緹珂用老撾女人特有細膩和耐心,像千千萬萬的中國媽媽一樣,操勞維系著這個溫馨的小家。
每天帶著上初二的女兒練習鋼琴,領著上小學六年級的二女兒學習美術,懷抱著2歲的小女兒,照顧著80多歲公公的飲食起居。
雖然很累,但緹珂感到充實和滿足。“在中國的這些年,切身感受到中國的快速發展,孩子們能夠生活這樣一個富足和強大的國家,是我以前不敢想象的。”緹珂說。
對于老公王栓的工作,緹珂始終表現出的是理解和支持。“因為我知道,2000多年前的‘絲綢之路’就是從西安出發的。現在王栓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為我的祖國老撾貢獻力量,為兩國友誼添磚加瓦,這是一份了不起的工作。”
2022年,王栓來到已投產發電的中國電建南歐江梯級水電站,參與到當地移民生計改善工作。
按照計劃,中國電建將繼續聯合當地政府,資助幫扶南歐江兩岸村民開展特色養殖、經濟種植、特產商貿等,以發展經濟生產,提高生活水平。
“這是一份良心工作,跟老撾民眾接觸的機會也更多更深,我能深切感受到老撾民眾對中國的認同度越來越高,‘一帶一路’倡議給老撾人民實惠和改變是實實在在的。”
就在前不久,又一個“瀾湄甘泉-農村飲水安全技術示范項目”竣工移交,大山里的紅杉村、小寨村徹底改變了“喝渾水”的日子。一年多的時間里,王栓和同事們先后完成了瀾湄合作的6個村莊的安全供水和供水系統管道改造工程,還先后送出牛羊1600多頭,發放橡膠樹苗15萬多棵、茶樹苗1000多棵……
王栓和緹珂的上一次見面,還是今年暑假的時候,緹珂帶著三個女兒乘坐中老鐵路班列來到了瑯勃拉邦。火車上,回到熟悉的祖國和故鄉,緹珂很是激動,她告訴孩子們,這條跨越山河、承載友誼、帶來富裕的鐵路,是爸爸所在的中國電建參與建設的,驅動火車的電力也是爸爸所在的水電站提供的……
王栓問緹珂還有什么愿望想實現。緹珂說,等有時間了,我們一家到青海去看看吧。
為什么要去青海?緹珂說,青海是三江源,瀾滄江就發源在那里,流到我們老撾就叫湄公河了……
王栓說,我答應你。
緹珂說,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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