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隨著全社會對自然生態的高度關注,自然文學寫作方興未艾。我們應該看到,有些自然文學作品僅停留在對自然描摹的層面,這顯然是不夠的。把自然與人的互動關系呈現出來,不斷反思人在自然中的行為,是不應該被忽略的。葉淺韻的散文集《生生之門》以女性的獨有視角聚焦自然,把鄉土、生命等主題編織在一起。
云南籍作家葉淺韻潛心于自然文學寫作,受到文壇內外的廣泛關注。除了本書,她還出版過其他4部散文集。云貴高原獨有的自然環境、文化民俗和山鄉風貌,成為她從事自然文學寫作的豐厚養料。
散文集《生生之門》以“生”為關鍵詞,由六篇散文組成——《生生之門》《生生之木》《生生之火》《生生之土》《生生之金》《生生之水》。在這些散文中,作者聚焦童年生活過的一個普通村落——四平村進行敘事。每篇散文雖單獨成文,但文中的自然環境、人物與故事相互連接,互為支撐。作者圍繞四平村的環境變遷和生活之變,表達了對鄉土風物的眷戀,呈現了對人們生命與生存狀態的冷靜觀察。本書視野開闊,文字兼具柔美細膩與剛勁雄健的風格。
在本書開篇之作《生生之門》中,作者先是回憶鄉村女性的生育往事,再將敘事場景切換到當下,展現生活在城市里的女性生育觀念的多樣化。生育的命題,關乎生命的繁衍,是自然的“母題”,也是自然文學無法繞開的內容。可惜在很多自然文學作品中,這個命題并未受到應有的重視。本書作者關注到了這個命題,還洋洋灑灑地寫了出來。一方面,作為女性作家,作為兒子的母親,作者對生育有著刻骨銘心的體驗。另一方面,她敏銳地意識到,這個命題應該獲得更多的關注。
文中寫道:“我所能看見的幾代人的生育史,就是一部血淚史,只有女人才能深知其中的痛苦。”在30多年前的四平村,人們的生育觀念是保守的,重男輕女的觀念客觀存在。而今,這種觀念變化了:若家里生了閨女,全家都高興至極,奔走相告。觀念的變化,體現了時代的發展與進步。
在《生生之木》一文中,作者對自然界的草木進行了文學表達,展現了對草木獨有的厚愛。文章以描寫農村老屋中的柱子為開端,寫木頭在農村生活中的用途和地位,繼而寫到可供食用的植物、參天的大樹,以及人和樹木之間的動人傳說。總之,農村生活中,住的、吃的、用的,都和樹木密不可分。農民的日常生活里,樹木從未缺席。農民對于樹木的感情,已深深滲透進血脈之中。文中寫道,有的人取名,直接就叫木盆、木果、木瓜。對于人與樹木的關系,作者形象且詩意地寫道:“人類被樹木歸順過的生活里,一直攜帶著樹木的香氣,讓我在某一個時刻,深刻地想成為一塊會害羞的木頭。”
自然世界里,火是很特別的存在。人類文明的進程,也是使用火的過程。《生生之火》一文中,作者通過舒緩的敘述告訴我們,火能毀滅自然與生活,也能帶來溫暖。作者家的老屋曾經失火,家中多年的積累瞬間灰飛煙滅。可只要日復一日地勞作,生活就能恢復如初。村民畏懼火,也離不開火——火能讓新鮮的菜蔬變成美味,晚上的燈火讓一家人其樂融融。
土地是自然文學不可回避的主題。《生生之土》一文中,作者以耕地為切入點,通過一個一個故事,不動聲色地歌頌滋養生命的土地。作者寫道:“隨著年歲的增加,我越來越喜歡親近泥土……世界上的事物,唯有土地,最值得人類守護。”土地是農民的根,是生存之地,是一切希望所在。我想,一個人若沒有農村生活經歷,很難體會農民對土地的感情。
《生生之金》一文中,作者講述家人與親戚之間的故事,回想自己年少時為了省錢,放棄了上高中、考大學的理想,選擇了讀中專,后來雖然有了“鐵飯碗”,但也常為金錢所累。作者認為,自然界的草木就灑脫得多,只要有適宜的生存環境,就能夠恣意生長。
水是自然界中最重要的資源,沒有水,生存顯然是無望的。《生生之水》一文中,作者回憶自己童年時代跟著大人找水、挑水、儲水的難忘經歷。文中寫道,一個叫“大洞”的地方,是村民重要的飲用水源,作者小時候不敢一人獨自取水,莫名地害怕。可這也沒有辦法,因為他們只能用“大洞”里清冽的水。在飲水這件事上,作者盡情著墨,這是源自她對水深入骨髓的情愫。
讀完散文集《生生之門》,我最深刻的感受就是“生”即生命、生存、生活,都與生生不息的自然緊密相連。全書在娓娓道來的關于鄉土的敘事中,把自然生態融入人們的生活,寫出了“自然就是生活、生活就是自然”的主題,拓展了自然文學寫作的空間和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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