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這位高大、雄壯的西北漢子,給人的感受就是可靠,眼神里透出的是踏實、堅定,甚至隱約有軍人的影子。看著窗外人流涌動、車流不息的街道,他嘴里不停地說著:“那時候幾年都沒有見過霓虹燈長什么樣子,只能看看照片。”
而他只是中國水電三局從頭到尾在熱帶雨林里默默堅守的一員,只是在大山深谷、隧洞懸崖、蛇蟲鼠蟻之中度過最好青春年華的一員。他就是中國水電三局中老鐵路項目達隆分部項目經理甘強天。
整整一天,我們聊了很多,中老鐵路建設前期開山修路、遇水架橋,隧洞施工中反復與突水、擠壓變形,生產生活中與陌生的自然環境。
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城市里,我仿佛見到了。
他是中老鐵路的書寫者
甘強天清楚記得5年前,項目前期在哪個山崖邊、溪流邊施工的細節、不同的施工方法;他清楚的記得3年前達隆隧道施工的每一個時間節點、施工方式,每一個部位施工的同事們。
中國水電三局承建的磨萬段大部分位于老撾瑯勃拉邦省和萬象省之間的無人區,全長45公里,僅隧道部分就有43公里,且地處大山深處的原始森林,地形陡峭,地質復雜,地下水資源豐富,這給現場生活、施工和物資運輸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甘強天至今記得,項目前期是沒有路的,唯一一條路是騎摩托上下的小道,寬不過1米,主營地的主干道更是號稱是死亡之路,最高坡度達到了18%。前期進場因為要找施工線路,開始進行毛路勘探的時候,都是先用摩托車帶到小道盡頭,再攜帶干糧步行進入,“我們甚至不敢在同一個地方站立超過5分鐘,不然身上就全是黑螞蟻,要是在水里就滿身的螞蟥”,甘強天笑著說道。有時候一天下來,很難返回營地,沿途都是大大小小的溝梁、河道,要是下雨了,爬坡都是需要拴上繩子一個個爬上去,河過不去就當場砍兩棵樹當橋。
同時,越往里走,不僅要迎接各種突來的自然災害,還要擔心不斷出現的強盜,時刻注意可能存在的炸彈。“我們探路、修路,都帶兩個當地的士兵跟著,帶著干糧,一直往前”,這種情況整整持續了半年。
這些艱辛在甘強天看來還不是最苦的,最苦的是面對人跡罕至的原始森林,心頭的孤獨和恐慌。在氣溫高達40攝氏度熱帶雨林里面,野獸、蟲子是最多,灌木叢又特別高,樹林里靜得可怕,有時連風聲、水聲都感覺不到。“我們干活都需要兩三人結伴,里面好像能夠吸收聲音,看不見人的話,就會感覺陷入死寂里。”
家中操勞的妻子、年邁的父母、只見了一面的兒子……此刻就會像走馬燈一樣在他的腦子里轉,淚水落下一行,又落下一行。
如果僅僅是為了掙錢,甘強天可能也早就堅持不住了。
讓他最終堅持下來的,是這條鐵路建設傳達給他的一種責任感、使命感。
“我們在施工過程中,知道中老鐵路是能夠為老撾、為我們國家的經濟起到促進作用”,這是甘強天堅持下來的原因所在。
“我們經常在視頻學習中,看到新聞里一直在說中老鐵路是‘一帶一路’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我是在直接為國家做貢獻”,甘強天感覺精神振奮。
“我還見過好幾次國家的領導人,好幾次都見到了,他們來了會關注項目建設,會關心我們職工的生活,黨和政府一直在關心著我們,我很自豪,我們這個工作是了不起的。”
于是,甘強天繼續著與天斗、與地斗的建設征程,在隧洞里一鉆就是5年。每一天,帶著大家伙跋山涉水,用腳步丈量每一公里隧道的掘進,有時候雨季到了,就會有幾乎百分之五六十的路都陷入癱瘓,然后再重復修建,遇到隧洞偏壓,就一個月一個月地強行注漿穩固,他說:“我們不管干什么,都會有難處,哪有那么多順利的事情,想辦法干就好了。”這是他說的最多的話。
每一天,他都要施工隧洞、施工道路去查看施工情況,看安全隱患、看質量管控、看施工進度,與同事們、工友們交流生活狀況、施工狀況,他說:“大家出來干活,既要保證把活干好,也要把自己照顧好。”
他是中老友誼的見證者
老撾民眾已經做好了擁抱中老鐵路、擁抱中老經濟走廊的準備。在項目營地附近的小農村,村民已經感受到鐵路帶來的變化,有的擺攤、開餐廳,有的學習技術成為了工人,從前靠天吃飯的日子有了更穩定的生活來源。
變化最明顯的就是他們施工路上的達隆村,在修便道之前,整個村子是封閉的,與世隔絕,還處于刀耕火種的時期。除了走出深山買一些必要的食鹽之類的生活物資以外,一般都出不去。“我們進去的時候,摩托車也進不去的,整個村子沒電,用的都是煤油燈。”
后來,甘強天和同事們把路修通了,還順著便道給村民開了一條路,直接到村子里面,主動幫他們拉通了電,有了網絡。從那以后村子里有摩托車、拖拉機,他們可以隨時走到山外去。并且項目部聘請了他們做電焊工、司機,女的就做幫廚。等到2020年的時候,他們收入提高了,衛生變好了,有了照明也有了,有了通訊網絡,現代化的生活用品、洗衣機鍋灶都有了。
“在我們工程管段附近有一個學校,就在路邊上建著,每次上下班都能聽到孩子們讀書的聲音,雖然聽不懂讀的是什么”,甘強天開心地說著。
因為學校的環境非常差,整體建在路邊陡坡的平臺上,學校都是泥土地,一旦下雨,還會經常發生泥石流。經過與當地政府進行溝通,項目負責將學校道路、整個校園全部進行了硬化,在陡坡側做了防護欄。當地村民自發在學校路邊豎了牌子“中國水電三局援建老撾學校”。
“現在我們要是去,還能看見路邊豎的那個牌子,之后我們每次路過都會覺得格外親切,村民們也會熱情的跟我們打招呼”,甘強天說道。
“我走的時候,好多在項目干活的村民,都過來和我告別。雖然我們語言不通,但是能看出,他們是信任我了。我以前小車司機的老婆、孩子全部到我們這邊吃住,后面我回國了,我把我的鞋子、衣服也送給他。類似這樣的其實很多”,甘強天告訴記者。
他是照亮夢想的陽光
對于自己,甘強天的話其實不多,“我只是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再說到五年的堅守時,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很自豪、非常自豪,這種自豪感我相信每個出國的中國人都能感受到”,他激動地說道,就是因為我們的國家強大,我們在國外才能得到尊重;就是因為我們的衣食住行好,才能發自內心為祖國而自豪。尤其是國家的疫情防控,那確實能感覺到,每次回國的那一刻飛機落地,那種心里的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而他跟妻子兒女的聯系基本上都是在電話里、視頻里,每天晚上不管多忙,他都會跟家里通電話。
有一次,女兒生病住院,妻子二胎懷孕八個多月,家里父親在照顧奶奶,只有母親在醫院照顧女兒,妻子就每天在家和醫院來回跑。“當時,我記得是2017年6月多,也是中老鐵路最忙的時候,女兒住院一個多月,每天視頻完,我都覺得很無助、很無奈,不能回到家照顧他們。”后來,兒子出生,甘強天就見了一次,再一次見到兒子已經是三歲的時候了,“現在兩個孩子見了我還是覺得不親、生疏。”
當時,那么難,就沒想過放棄嗎?
他說:“既然選擇這行,那我們這跟當兵的一樣,就是建設祖國,我們干好中老鐵路就是盡忠盡孝。”
記者問:“你在中老鐵路5年,你覺得有什么收獲?”
“中老鐵路磨煉了我,打開了我的心胸,在這里干活,我覺得就是在為黨做事,為國家做事,這讓我活得自豪、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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