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陣強勁的風卷著雪花闖進了房內,門板上那個手掌寬的木洞在抗擊了一夜的暴風雪后,堵洞的那條褲子終究是被吹開了。
“一哥,一哥,醒醒,你的褲子。”板房西側,張青宇從被窩里探出頭,喊著睡在東面的劉一。“不管他,再睡會兒。”在三床棉被的重壓下,劉一艱難地翻了個身,“昨晚小樓聽東風,又是一夜無眠啊。”劉一迷迷糊糊地嘀咕著。
“我也是一夜沒睡著,外面風雪太大,整夜都擔心木屋被壓垮!”張青宇說罷,開始窸窸窣窣摸索著起床了。“聽說大廚生病了,今天多半沒有人弄早餐,我得去搗鼓點吃的,上午還得去電站首部看鉆孔。”張青宇邊說邊快速地穿著衣服。
推開門的一剎那,張青宇震住了。一夜的暴風雪將整個山村銀裝素裹,院子里的積雪足有一米厚。昏黃的燈光下,除了簌簌飛舞的大雪,整個營地一片寂靜。這里是尼泊爾北部山區,三金考拉水電站的臨時營地。小山村是尼泊爾珠峰徒步大環線的重要據點,要是在夏季,天南海北的背包客能擠滿每一間木客棧。一到夜間,木屋里的火塘邊圍滿了全世界的游客,別提有多熱鬧了。
但此時的木客棧,除了這幫來修電站的中國人,一個外國人也沒有。就連客棧的老板娘,在收夠了租金,反復交待木屋里不許生火取暖,小水電只能用于照明,帶不動取暖器后,也下山去了。
一樓西側的廚房一片漆黑,大廚果然生病沒有起床。只能靠自己了,張青宇心一橫,推門走了進去。一陣翻騰,張青宇失望了。連著幾場大雪,下山的路斷了好幾天了,生活物資運不進來,找來找去只有墻角還有一堆土豆和皺巴的白菜。勉強對付了一餐后,張青宇和劉一乘坐皮卡車往電站首部趕。
一場大雪將喜馬拉雅南麓的森林嚴實覆蓋,通往首部的施工道路若隱若現。一輛鏟車在前方開路,皮卡車跟在后面,車輪時不時陷進泥坑中,一車的人都需要下來推行。就這樣走走停停,到達首部已是中午時分。三金考拉水電站首部位于喜馬拉雅山脈的深處,河谷兩側是高聳入云的筆陡山峰。這里海拔接近3500米,峽谷里平日氣候變化多端,上一刻還是艷陽高照,頃刻間就可能雨雪交加。此時擋水壩正在施工當中,漫天的飛雪伴隨著狂風,壓得人氣都喘不上來。
皮卡車已經爬不動了。離首部還有七八百米遠,張青宇說,“一哥,我們爬上去看看,聽說進水口鉆孔揭示覆蓋層不淺。”“走吧!難得來一趟,看了放心,后面雪再下的話,怕是一時半會上不來了。”劉一緊了緊沖鋒衣,跺著腳說。張青宇在前,劉一在后,趟著沒過膝蓋的積雪,兩人艱難地往首部走去。
“對了,一哥,我想起來了,今天是我們北方的小年。”張青宇忽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興奮地回頭說道。
“哦,有什么好吃的么?”劉一停下腳步,躬著他高大的身軀邊喘氣邊說道,“我現在只關心有什么好吃的。”
“餃子,熱騰騰的餃子,保管你吃個自由。”想起東北熱炕上那冒著熱氣的一大碗餃子,張青宇不禁面露笑容。
叮咚——,正說話間,兩人的手機不約而同地響了,有短信提示。兩人連忙往出摸手機,顯示屏上,一條鮮活的短信引人注目:歡迎來到中國......
原來,三金考拉電站的首部位于中國和尼泊爾兩國交界不遠處,在電站的首部,時常能接收到國內的信號,只要再沿著河流上行兩公里左右,就到了中國的邊境。
“一哥,咱們回國了!”張青宇興奮道。“是啊,山的那邊就是中國了。”劉一也抑制不住激動地說,“我們這個項目雖然條件艱苦了點,但我倆還算幸運,背靠祖國,想起來都安心,你看非洲的那些同事,遠隔重洋,要回趟國多不容易!”
“你說得太對了,一哥,你知道么,我就是喜歡往首部跑,來到這里,我就有種回到了祖國,回到了家的感覺。”張青宇說著,不顧疲憊,腳下卻快步跑了起來。
“青宇,等下我,你跑什么?”劉一在后面氣喘吁吁。
“我站到壩頂去看看,那里信號好一些,看能不能連上線,快過年了,想俺家閨女了呢......”
張青宇與何一在三金考拉水電站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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