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網訊(黃克瑤 盧忠燦)1934年10月,中央紅軍主力及中央、軍委機關8.6萬余人在江西于都集結出發,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從這里邁出了第一步。八十年后,在距離于都約2000公里的四川寧南,有一戶白鶴灘水電站庫區移民,兄弟姐妹五人中有三人是退伍軍人,四人是黨員,父親是紅軍,他們的故事就是從于都開始的。
▲ 中央長征出發地紀念園 圖片來源:網絡
一段紅色記憶
“我父親段金寶是江西贛州于都縣人,1933年1月在于都縣參加赤衛隊,5月參加中國工農紅軍,長征時期是紅九軍團軍團長羅炳輝的通訊員。”如今已是66歲的段紹云向我們娓娓道來父親那段紅色歲月,但多數也是從父親的零碎口述與歷史史實的印證中得知。
1935年,為粉碎國民黨的圍殲計劃,爭取時間搶奪金沙江入川,中央軍委決定以紅九軍團為側翼,離開主力單獨行動,偽裝成佯攻部隊。5月上旬,一路攻宣威,占會澤,作渡江之勢,掩護紅軍主力行動。
——《中國共產黨涼山歷史
第一卷 1929—1950》
1935年農歷5月,段金寶所在部隊經汪家坪渡過金沙江到野牛坪,沿江而下進入寧南縣華彈洼烏街(今華彈鎮),與尾追到金沙江對岸的云南省巧家縣境內敵軍53、93師隔江戰斗,在撤退30多里路的途中,即今華彈鎮與西瑤鄉交界的大埡口戰斗中,年僅21歲的段金寶右腿中彈負傷掉隊。
負傷掉隊后的段金寶爬到附近西瑤鄉壇罐窯,得到當地老鄉救助。時隔不久,他帶著未愈槍傷下山到華彈洼烏街,被開明紳士李泰明收留家中,最終在華彈街上安家,結婚生子。
兩座城的紅色情緣
“20年后,1955年,我父親回了一趟江西老家,也就是那個時候,家里人才知道我父親還活著,江西省政府給我父親頒發了老紅軍光榮負傷殘廢證。”說著,段紹云向我們展示了這份復印件,原件捐贈給了寧南縣退役軍人事務局。
而段紹云第一次回到父親的老家還是在1981年。“我父親腿上落下病根,走起路來也不方便,但還是說想家啊,然后哥哥姐姐和我就陪著父親回了一趟江西,待了幾天之后返回四川,這是他第二次回老家,也是最后一次。”
1995年,82歲的段金寶在寧南縣華彈鎮病逝。在1935年至1995年的60年間,他始終生活在金沙江畔,陪伴著犧牲在江畔的紅九軍團戰友,放不下的是對兩座城的牽掛和依戀。
“母親在世的時候告訴我們,父親病重之際就說過,死后要葬在華彈,雖然自己從江西走來,但在江西生活的時間沒有在華彈生活的時間長,受傷后也是得到當地老鄉的救助和照顧,心里很是感恩。”段紹云一度哽咽,“按照父親的遺愿,最終將父親葬在華彈小學背后的山上。”
自段紹云記事起,父親就一直教導自己的孩子要忠厚老實、與人為善、懂得感恩。“我父親是外鄉人嘛,他就說如果沒有人幫助的話,在兵荒馬亂的時候是無法生存下來的,是華彈的老百姓幫助他在這里落地生根,他也要求我們有機會要去看一看那些幫助過他的人。”
段金寶去世后,為了表示對老紅軍的崇高敬意,寧南縣政府在烈士陵園專門修了一座墓,是段金寶的衣冠冢。與妻子余應珍的合墓依然在華彈山上,“因為那里可以看到華彈的全景,看到華彈的山山水水。”段紹云說道。
兩代人的家國情懷
2021年4月,白鶴灘水電站按期下閘蓄水,金沙江畔的華彈老鎮永遠淹沒在了水下,住在華彈金沙村3隊的段少華早早搬離了老宅,新家在碼口新村移民安置點。
段少華,是段金寶的小兒子,兄弟姐妹中只有他在老宅生活,需要搬遷。父輩的房子原先在華彈街上,是一間窄屋,孩子們長大后和父母一起重新修建了這座300多平的房屋。因工作原因,兄弟姐妹陸陸續續離開老宅,定居西昌、成都,只有段少華留在了寧南,住在這間老屋里。
“故土難離,肯定有不舍,在搬遷之前,我弟弟段少華前前后后在家周圍轉了很久。但是白鶴灘水電站是大國工程,有益于寧南的經濟發展,我弟弟是退伍軍人,我們全力支持電站建設。”段紹云堅定地說道。
實際上,小兒子段少華,二兒子段紹云還有大兒子段少林都在早年當了兵,大女兒段紹敏的丈夫在部隊執行潛伏任務時犧牲,兄弟三人加上小女兒段紹瓊都是黨員,父親段金寶的紅色基因在子女身上接續。
“我們小時候就特別喜歡聽紅軍打仗的故事,經常讓父親給我們講,后來看到很多電視劇演繹了那時候的戰爭場面,很有感觸,也感受到中國共產黨的偉大。”父親段金寶的言傳身教,孩子們亦是耳濡目染。
“那時候我十幾歲,跟父親說我想當兵,‘當兵好,你去’,后來我就去當了4年兵,我的哥哥在之后兩年也去當兵,最后我們三弟兄都去當兵,只要我們說當兵,我父親都支持。”段紹云回憶起往事來笑著說道。
退伍之后的段紹云就讀于西南師范學院政治教育專業,畢業后一直在政府工作,弟弟段少華則是在華彈做起了小生意,姐姐去了糖廠,妹妹去當了老師。而當聽聞白鶴灘水電站修建涉及到老房子搬遷的消息,雖然身處不同的城市,兄弟姐妹也都是一致支持。
“2013年我在云南參加戰友聚會,就聽到有人說‘白鶴灘水電站修起來安逸,我家就在那,電站要是修建好了,比城市安逸’。”段紹云說道。
金沙江水蜿蜒而行,白鶴灘水電站大壩橫貫兩岸,巍峨聳立,筑壩工程即將全線到頂。在這場水與壩的“較量”中,水位漸漲,許多往事被藏在了水下,然而英雄事跡不會被人忘記,許多新的故事還在接著書寫,正如這江水滾滾向前,奔流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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