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美國總統氣候特使John Kerry全球旅行時,發現了一件讓他驚訝的事,到訪的國家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氫能。
“從印度、沙特阿拉伯、德國到日本,每個國家都明白,他們需要在這場清潔能源革命中,尋找自己的角色。”John Kerry在演講時表示。
這股熱潮已經蔓延到國內。
距離國內光伏龍頭“隆基股份”進軍制氫領域,已過去一年有余。2021年4月,隆基股份正式宣布注冊隆基氫能科技公司,由創始人李振國親自擔任董事長、總經理。
李振國一向低調,但在隆基官宣布局氫能后,李振國少有的連續接受媒體專訪,還與中石化董事長在央視對話,今年3月,他還在“綠氫講堂”露面,親自普及氫能行業基礎知識。
在“雙碳”目標逼近的當下,隆基看中的綠色氫能描摹出一副誘人的圖景。當隆基2021年宣布進軍綠氫時,有媒體統計,當時國內綠氫項目投資已經不少于800億。根據高盛預估,如果要在2030年實現零排放,全球僅在綠氫供應鏈的投資就達到5萬億美元。
“雙碳”壓力下,綠氫提供了一條有足夠吸引力的排放解決路線。過去制氫使用化石燃料,綠氫則利用太陽能、風能、水能轉化為的電能,使用電解水制氫設備最終制造出氫能。儲存好的氫氣經過運輸,可以用于發電、交通等原料,產生的不是二氧化碳,而是無害水蒸氣。
隆基在光伏行業已經是龍頭,但他們需要找到新的增長點,綠氫是合乎邏輯的選擇。根據高盛估計,2030年時,僅是用于制綠氫的電解槽總裝機容量,就會達到80GW(吉瓦)。
不止一家公司看上“光伏+氫能”的搭配。
2021年6月,光伏逆變器龍頭“陽光電源”宣布成立氫能公司,今年3月回復投資者提問時,他們表示氫能業務已經能產生收入,產能達到1GW。做光伏組件的晶科也宣布和國際氣體巨頭Air Products合作探索光伏制氫。
光伏行業發展了近20年,“綠氫”剛剛開始升溫。但需要注意,這一行業成熟還需要很長的鋪墊。隆基在可預知的未來,仍會以“光伏公司”的面貌存在。
隆基當“送水人”
氫能產業鏈很長,包括上游制氫、存儲和運輸氫氣,中游和氫氣相關的燃料電池動力系統,以及最下游汽車、航天等應用。
隆基目前切入的還只是一小塊,即為制綠氫提供裝備、技術和方案,類似于現在光伏電站的EPC(工程總承包)模式,給到客戶的是一套完整的“光伏+制氫設備”,也就是俗稱的“交鑰匙”模式。
這算是和隆基現有業務關系最密切的一環。隆基2018年就開始調研水電解行業,到2021年10月,隆基氫能成立后僅半年,第一臺堿水電解槽下線,意味著隆基氫能已經有了交付能力。
現在來看,隆基的動作并不算大,新的隆基氫能公司注冊資本只有3億元。李振國在接受界面采訪時強調:“隆基的基礎是光伏,還是一家光伏公司,現在的業務探索不過是光伏的延伸。
隆基當然會慎重,綠氫在國內還只是起步階段。
2022年3月,國家發布《氫能產業發展中長期規劃(2021-2035年)》,才算真正明確了氫能的地位。《規劃》中提到,可再生能源制氫量在2025年達到10-20萬噸/年。
根據國家發展改革委高技術司副司長王翔的說法,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制氫國,氫氣產量達到了每年3300萬噸,可再生能源制氫占比很小。
從“灰氫”到“綠氫”的過渡其實很漫長?!兑巹潯分刑岬揭?035年,才會實現可再生能源制氫在終端能源消費中比重明顯提升。(36碳注:使用化石燃料及工業副產品制造的氫氣為“灰氫”;通過可再生能源電解水制成的氫氣為“綠氫”)
現在進入綠氫行業的仍然以央企為主,目前最大的風、光、氫能、儲能一體的項目,投資高達230億,由北京大型國企京能電力投資建設。
隆基暫時還只想當一個“送水人”。他們陸陸續續和能源型央企簽下合作協議,包括中石化、中國燃氣、國華能源投資公司等,但項目規模和金額都不算大。李振國對外表示,隆基氫能項目達產后3年內,將達到年銷售額10-15億元。這一數字在隆基500多億元的年營收體量里算不上豐厚。
隆基考慮的不是當下。隨著光伏行業玩家增多,競爭變得激烈。即便是隆基這樣的巨頭,也需要將目光投向代表未來的新產業。
綠氫困局未解
隆基在氫能領域的發展速度并不慢,其制氫設備產能已經達到了500MW。
相比使用煤制氫,當前“綠氫”成本偏高,算不上主流。之所以很難被人關注,很大程度是氫氣沒有進入大規模使用場景,如新能源汽車或工業用電。當前的制氫行業仍然傳統,傳統的煤制氫、天然氣制氫占了8成,工業副產品制氫占了剩下兩成,可再生能源(風、光、水)制氫所占比例小得可憐。
但從長遠看,可再生能源制氫有它的合理性。
隆基氫能科技有限公司副總經理王英歌接受《財經》專訪時提到一個數據:即使全部以光伏制氫,也只需要現在光伏發電并網容量的3%。
“綠氫”最大的短板并非缺少設備,而是成本太高。即便使用傳統辦法制氫,價格也很難讓普羅大眾接受。普通乘用車如果使用氫氣,價格和普通汽油相仿,商用車如公交車如果使用氫氣,成本是使用柴油的1倍。
“綠氫”價格更高,國內煤制氫每立方只用0.7-0.8元,光伏制氫價格高達2-3元。即便在光照好、電價低的地區,成本也在1.5元左右。
隆基要想在綠氫領域有所作為,依賴于兩個外部環境變化,一為整體金融利率,二為碳交易價格。說到底就是外部環境能給到實際的經濟利益,比如在碳交易成熟時,綠氫能給到更高的交易價格。
正如李振國所說:“和綠電一樣,綠氫成本高度依賴政策。”當前還沒有足夠有誘惑力的補貼出臺,綠氫很難低成本大規模應用。
除了制氫的成本,運輸也是難題。
短途運輸氫能還能使用長管拖車,長途運輸主要分液氫儲罐運輸和管道運輸兩種。但國內液氫很長一段時間日均產能只有4噸,為美國百分之一,而且都集中在航天發射單位。至于管道運輸,國內加氫站分散,沒形成網絡,也未成氣候。
氫能,尤其是綠氫零排放、無污染,在“雙碳”目標的驅動下,國家自然也在推動運氫鏈條。據高工產研氫電研究所(GGII)數據,截至2021年底,國內建成207座加氫站。這一絕對數量超過了美國和德國,主要用于公共汽車或卡車的專用加氫站,不對普通民眾開放。
“頂層設計”式的政策后,各個環節落地已經開始。隆基押注的其實是未來。它們在光伏時代吃到了先發優勢的紅利,可再生能源制氫的趨勢很難阻擋,隆基已經在風口醞釀時先看到了風向,他們需要做的,是持續投入的耐心和恰到好處的謹慎。(來源:36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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