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全球在建最大水電站,白鶴灘工程量浩大,建設周期長達10余年。在此期間,各方理應有充足時間商定電力外送事宜,讓電站巨量的清潔電力早日助力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但事與愿違,在距離電站首臺機組既定投產日期不足15個月的當下,由于相關方仍無法就電力份額的分配方案達成共識,導致施工期至少需要18個月的配套外送特高壓線路因落點不明至今無法核準。這意味著這一巨型電站重蹈“棄水”覆轍已成大概率事件,令人愕然。
梳理事情經過不難發現,在能源主管部門2018年就已敲定白鶴灘外送江蘇、浙江線路規劃的既成事實面前,四川、重慶、云南等地意欲“截留”白鶴灘電力的舉動,是導致電站面臨“投產即遭棄”的“導火索”。其中,川渝提出電力優先留在當地“消化”,云南則要求留下300萬千瓦。
值得注意的是,各地訴求并非毫無道理,也非一時興起。以水電大省四川為例,其境內有大渡河、雅礱江兩大規劃裝機規模均超3000萬千瓦的水電基地,其與云南省的界河金沙江也是國家早已規劃好的巨型水電基地,僅在金沙江下游的烏東德、白鶴灘、溪洛渡、向家壩4座電站的規劃裝機規模就超過了4600萬千瓦,相當于兩個三峽。但這些清潔電力留在四川當地的少之又少,多已通過或正在規劃通過特高壓直流線路外送華中、華東??紤]到自身未來高速增長的電力消費需求,特別是在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今年1月上升為國家戰略的背景之下,“川渝優先”方案的提出可謂“恰逢其時”。
云南省按照水電行業“界河電站兩地平分”的分配傳統,在已分得烏東德全部1020萬千瓦電力的基礎上,要求分得300萬千瓦白鶴灘電力,進而以1300萬千瓦總量與四川平分烏東德、白鶴灘兩座電站共2600萬千瓦電力,此舉也算合情合理。
但也有觀點認為這是相關省市“不顧大局”“眼里只有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一時間,各類觀點莫衷一是。但可以肯定的是,事件背后密集折射出的“決策、協調、落實不力”問題已迫在眉睫。
尤為值得警惕的是,白鶴灘水電站的遭遇并非個例。在水能資源富集的西南地區,大渡河流域因輸電線路能力不匹配成為“棄水”重災區,雅礱江中游多座電站外送線路核準工作因送受雙方利益訴求長期“頂牛”而延后了數年;在風電資源豐富的西北地區,“世界風庫”酒泉風電基地因缺少外送線路最終不得不暫停“風電三峽”建設,等到國內首條大規模輸送新能源的酒泉-湖南特高壓直流線路建成之后,又上演了配套火電項目無法建設導致線路低效運行的尷尬。類似電力發展中的“規劃失度、決策失準、協調失位、糾偏失時”等問題,已成為行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短板”所在,亟待補齊、補強。
客觀來講,對專業性強、牽涉面廣的電力行業而言,其發展規劃的制定與落實均非易事,內容涉及電網與電源的統籌協調、電力外送與體制機制的有效銜接、電力發展與全社會用電需求增長的步調合拍、送端電站與受端省市電站的競爭及配合等諸多棘手難題。
但形勢逼人,挑戰逼人,使命逼人。面對多道躲不過的難題,以“擬訂并組織實施能源發展戰略、規劃和政策”為核心職責的能源主管部門,理應懷揣只爭朝夕的緊迫感和使命感,在統籌協調各方利益、推進規劃制定落實上更加擔當有為,以“規劃有據、決策有力、協調有方、糾偏有效”引導、推動電力行業實現高質量發展。
眼下,隨著白鶴灘水電站投產日期臨近,當務之急是要及時敲定電力分配方案,不能讓“棄水”怪象在“西電東送”骨干電源、世界第二大水電站身上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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